办公室里,余康安坐姿僵硬,像被审讯的犯人般,双手局促地搁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盯着文件,无神的眼珠子就跟死鱼眼睛般,瞪得浑圆,灰败无光。

    一束昏黄射灯照在他地中海的头颅上,像极了古时行刑时死囚犯头顶的刺眼太阳,炙烤着恐惧的心。

    落地窗外霓虹灯辉煌漂亮,海面波光粼粼,灯光交映相融。

    余康安却无心欣赏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夜景。

    他已经沉默了十几分钟,嘴巴像用胶水死死地缝合住,无法张开。

    林时蕴也不着急,悠闲地侧手撑着头,笑容轻松惬意,手指弯曲,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文件。

    红头文件的标题似乎扭曲融化成一滩刺眼的鲜血,如同洒了的红酒般,沿着桌面往下流淌,积攒着淹没过整个人。

    “时蕴,我真没做过这件事。”

    喉咙里像含着一口痰,余康安的声音模糊不清,他慢慢抬头望向林时蕴,浑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地憋出一幕中年人怆然落泪的狼狈模样。

    “什么贪污,我对公司是鞠躬尽瘁,早就抛弃了个人的休息时间,一切都为了公司着想,哪里可能会贪污。”

    那两份文件显然是已经向集团报备过的正式文件,甚至可能惊动了所有高层和董事会,总经理会议的编号与董事会的决议名称一应俱全。

    但他坚决不能承认。

    毕竟那是一笔将近八千万的款项。

    这八千万放在整个集团里都掀不起什么波澜,因此当年他凭着手中权力和某些隐晦关系,将采购的返点利润都吞入私囊,做得悄无声息。

    这层隐晦关系就是魏蕴。

    魏蕴进入公司后,是由他亲自手把手教公司日常运转事务。

    魏蕴和刚毕业的穷小子林绛海从相识到相爱,也是他一手撮合。

    就连最后魏蕴和薄铮远走高飞去了边缘小镇,他也全都知情。

    知情,但是只眼睁睁地瞧着,甚至还顺手推舟地将她推下了无法爬上来的深渊。

    一方面,他借着魏蕴‘师父’的名头狐假虎威,下属不敢多嘴一句,得以顺利贪污采购款,中饱私囊;另一方面,他和林绛海达成一致,将魏蕴带离公司。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公司高层的位置都是固定而不会增加的,魏蕴上位,魏老夫人又依旧在‘垂帘听政’,没有退下位来,那他就一辈子都只是个二传手秘书而已。

    “原来如此。”

    林时蕴了然地点点头,轻叹一声,遗憾地将那几份红头文件又收了回去,“要不余叔您再猜一猜,魏奶奶是怎么知道您贪污的事情?”

    余康安猛地抓紧被熨得平整的西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