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府,从没在小民医馆里取过药。”听清了皇甫昱明的问,庄大夫信誓旦旦答。

    “从没取过药?”皇甫昱明眉头狠狠一拧,他震惊地转过头,却对上了许孟垂着睫毛的平静的脸。

    男人只觉心脏仿佛被一股外力攥碎了似地,疼得他只恨不能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将堂下跪得直挺挺的少年揽入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庄大夫会不会记错?”程钟笑着,悠悠开口。

    “小民绝无错记,”程钟话音刚落,庄大夫旋即回道,“小民虽不常伺候贵人们,可药房确有一账目,里面是所有来药坊贵人们看病拿药的记录。”

    “其中是何病症对应何种药材,药材的来源、清关文书,草民一一有附,皆能随时查验。”

    又过约半盏茶,许阚府上账本也送到了。

    前来送账本的是郑管家郑渠,跟在搬运账本的几个侍卫身后。他的出现在许阚看来意味着事情已经摆平了,许阚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禀殿下,”许阚跪了下去,“臣定能够证明自己从未克扣过祝淮安的衣食用度。”

    “不必你证明,孤会亲自查。”皇甫昱明丝毫不理会,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许孟身上,此时少年尽管腰身挺直却已是面色苍白。

    账本被呈了上去,户部三人出列,于台阶下置了几张案桌,开始对账查阅。

    “庄大夫所说可是真?”皇甫昱明问郑渠。

    郑渠默默看了眼许阚,敬声说:“府上确未曾为祝家主子拿过任何药。”

    岂止没拿过药,无论许孟、垣儿还是郑渠都清楚,就连大夫也只请过眼前这庄大夫一人。从祝家出事、祝淮安降妻为妾起,许阚对落花小院吃穿用度的克扣已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直到祝淮安死后,许孟手中每逢年节才有了那么点钱,大都还是皇甫静赏赐的。

    许孟没有反驳郑渠的话,所以刚刚郑渠的回答,皇甫昱明是信的。

    然而许阚瞪着郑渠,错愕片刻,脸上从茫然渐渐转为愤怒:“你背叛我?你这个背主忘恩的东西!”

    他从没料想过背叛自己的人会是郑管家。

    郑渠脸上带着愧色,不敢抬头看许阚。

    “奴才是崇德5年被您提拔为管家的,”他低着头,“在此之前,奴才不过是祝家从亳州拨过来的一个陪侍,要论背主,奴才首先不能背叛祝家公子。”

    郑渠是祝淮安从亳州跟来京城的陪侍,许阚原以为自己早就拿捏住了府上所有人,包括祝淮安带来的那批。

    “枉我提拔你这么久,你竟......竟然帮一个外人!”许阚怒目圆睁,瞪了许孟一眼又看向郑渠,“你侄儿在外头欠下的赌债都是许府替你还的!”

    “老爷,一码事归一码事。”但郑渠说,“奴才悖逆了您,奴才会以死谢罪,可让奴才帮您戕害小主子,恕奴才做不到。”

    更何况,以许府素日里花销,许阚用以给郑渠侄儿还债的那笔钱大约还是从祝淮安带来的钱财里挪用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