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是睡不着的,苻坚把他抱在怀里哄睡,没一会儿自己先入梦了。

    慕容冲到扭头去看苻坚,心中异样感更加明显,云里雾里让他迷茫——只觉庄周梦蝶一般分不清现实梦境。直到苻坚发出鼾声,慕容冲才灵台清醒,他忍耐不住,转过身捏住了对方的鼻子。

    果然两三息后,轰鸣的鼾声再次变回了平稳安静的呼吸声。

    慕容冲年龄更小的时候是不敢去捏男人的鼻子的,因而会被偶尔出现的鼾声吵的烦躁无比。苻坚是全然无知。有一夜他忍无可忍后捏住男人的鼻翼两侧,几乎想要再捂他的嘴直接将人窒息算了,没成想一会儿苻坚便安静下来。后来屡试不爽。

    苻坚似乎感知到他的动作,抱他的手收紧了些,受力的布料擦蹭到慕容冲的后颈肌肤,火辣辣的痛觉让慕容冲皱紧眉头。他伸手去探抚,却在本应是颈椎骨的位置上摸到了根腺,一按痛感便直达天灵盖。

    这是什么?后颈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一条经脉?

    慕容冲愣了愣,伸手摸到苻坚脖颈后头来回摸,亦然摸到了这么一条。

    尚不及他疑惑,伸出的手便被苻坚给拿住了。

    “乱摸什么呢?”

    慕容冲见他突然醒过来,装作懵懂模样蹭了蹭男人的手,问:“这是什么呀?”

    他晓得苻坚没有起床气,帮男人揉了揉正在适应光线的双目,苻坚才开口:“你怎么会不晓得这个?这是情腺啊。”

    原来当时宫医说的是这个——

    “情腺是什么呀?”

    苻坚皱眉疑惑看向怀里的男孩儿,眼睛睁的又圆又大,好似听到了什么心奇的事物。好笑着抬手捏了捏慕容冲的脸蛋儿,“燕宫里竟没人教过你这个么——情腺是寻常中庸之人无有的,只有乾元坤泽才生的出。”

    慕容冲是全然听不懂这番话的,看到苻坚睡眼惺忪,他不便再问更多,只暗暗想着这一世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苻坚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看着慕容冲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便更开怀了。揉了揉慕容冲柔软的头发:“怎么了?睡不着吗?”

    慕容冲不知为何苻坚的语气更加柔和起来,不过他一贯是最会恃宠而骄的:“好疼呀。疼得睡不着。”

    “哎呦,哎呦……我的心肝儿啊,怎么就这么娇气,教人心疼坏了——”

    慕容冲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那你不能再那么打我了,你好凶好凶啊。”

    苻坚只抱着他笑:“唉——那哪儿是打你呢,乱说!我是喜欢你,才和你做那档子事,结果你这皮肉这么不禁揉捏,一场下来青青紫紫,又发烧睡了好几天,把我都吓坏了——这种事不好说,明儿个我教个女官来教教你。”

    慕容冲窝在他肩窝里实心实意地愁眉苦脸起来:“我不要上学。”

    苻坚笑叱:“不是读书。你将满十二了,人事上当然得学。”他又接着道:“这事有趣儿的很——你一旦悟了门道,草原奔马都不比这事儿快活!”

    他头往苻坚怀里一埋,不知道是该应了还是装作羞态好,干脆哼哼两声不说话了。应付苻坚这事在他年长后越发吃力起来,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世在秦宫里时是何种心态,只记得苻融同王猛有时来柬会在正堂骂他是惑主的狐媚,有些嫔妃会暗地里笑他要比姐姐更会逢迎。

    苻坚娇宠他,他并非感受不到。建元六年初至长安秦宫时,清河公主便被要求不可置购金银首饰,只能穿着旧时的衣物,更多后宫女人头上素的仅剩一根钗,都说天王下的令,要后宫从简。十二岁的慕容冲还不懂事,当天夜里就哭着抱着苻坚要他不要拿走自己的衣裳和金步摇,翌日睡醒他从前的东西多半就被苻坚送了回来。后来越发不可收拾,只要他要的,苻坚一一都给了,连同他在秦宫住所里的珠帘被朝臣柬了又柬,苻坚也都一并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