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阑火气上来了让江尽棠滚过来,王来福自然不敢这么给江尽棠传,恭恭敬敬的称陛下是有要事跟九千岁商量,这件事十万火急刻不容缓,所以请九千岁尽快去马车上议事。

    江尽棠听了王来福的话,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现下有什么事情称得上十万火急,但是见王来福一脸的焦急,还是跟着他去了宣阑的车。

    刚上去,就对上小皇帝的一张臭脸,活像是江尽棠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不仅不还还企图再从他那里借八百万。

    江尽棠:“……”

    宣阑扯出了个笑,阴测测道:“九千岁来了,坐。”

    江尽棠在宣阑对面坐下,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不知道陛下是有什么要事?”

    宣阑眉眼间带着深浓的戾气:“朕只是忽然觉得,上次出城接皇叔,是朕多管闲事了。”

    江尽棠一讶——这狗崽子什么时候有这种觉悟了?

    江尽棠这副反应落在宣阑的眼里,无异于是对于奸情被发现的不可置信,让宣阑的心情更加郁猝,盯着江尽棠道:“朕听闻,从前九千岁被贬到冷宫伺候时,还是皇叔令人将九千岁接出来,送到了福元殿去伺候珍纯太妃,这样的恩情,九千岁怎么还和皇叔反目成仇了?”

    珍纯太妃是宣恪已故的生母,从前江尽棠的确在她宫里待过几个月,这女人和宣恪的性格如出一辙,面上看着恬静淡然岁月安好,但其实心思手段从不少,在血雨腥风的后宫里活了下来不说,死后还能被赐“珍纯”二字做谥号,心机可见一斑。

    “陛下不是知道么。”江尽棠有些疑惑似的:“微臣是小人,恩将仇报这种事,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江尽棠其实不太愿意跟宣阑提起旧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把宣阑和上一代的人划开界限,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坐在九千岁这个位置上,而不是直接提剑弑君。

    这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宣阑的眼睛里都有了血丝,语气更加咄咄逼人:“九千岁在福元殿当差的那段时间,皇叔隔不多久就要入宫拜见珍纯太妃,倒是比往日里更加孝心可嘉。”

    江尽棠终于听出了宣阑话里的意味,厌恶的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九千岁是明白人,装傻多没意思。”宣阑冷笑一声:“当年深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朕本以为你是依附父皇,踩着江家上的位,现在看来,朕的皇叔才是你登天的第一块石头吧?!”

    当年宣阑年幼,四大家都被打压,江尽棠独掌大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宣恪打发到荆州,近些年来也尝试过无数弄死宣恪的办法,直接的如刺杀,间接的如下毒,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前不久那次拦路截杀本有很大的希望,却也被宣阑搅和了,这笔账江尽棠还没有跟这狗崽子算,宣阑现在却又开始恶意揣测他和宣恪的关系了。

    江尽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宣阑:“陛下想说什么?”

    宣阑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距离江尽棠很近,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宣阑甚至可以数清楚江尽棠浓密的眼睫,然而那双本该多情的眼睛此时冰凉一片,像是不久前乾元殿琉璃瓦檐上未化的积雪。

    “爱卿生了这样一副好相貌……”宣阑阴冷的说:“倒是利用的恰到好处。”

    江尽棠忽然轻笑了一声,宣阑反倒是怔了下,以至于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就被江尽棠在心口上一推,上半身撞在了车壁上,不算痛,但是对于帝王来说,无异于极致的羞辱。

    笑意敛去后,江尽棠的那张脸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的、怜悯的眸光看着宣阑,丰润的唇吐出毫不留情的话:“我可以容忍你的孩子气,但是宣阑,我只是在容忍你而已,不是怕了你,翅膀还没有长硬的时候就不要惦记着飞,小心摔的粉身碎骨。”

    宣阑脸色难看的吓人,江尽棠却目不斜视,叫了王来福一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