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李孝恭的怒火逐渐平息,脸上阴霾尽褪,嗓音低沉中透着岁月的痕迹,背影显得格外苍凉。
尽管实际年龄不过四十六岁,但他因过度沉迷于酒色生活,使得鬓发已然斑白如雪,胡须也沾染了霜华,曾经战场上威猛如铁的身躯,如今也被消耗殆尽。
何乐为步入室内,端坐在榻上。
李孝恭倒出一碗乌黑的苦茶,那是他用来解酒的饮品,然而何乐为对此并无太大兴趣。
“你愿意认我吗?”
在当前情势下,若李孝恭肯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那么有关他是李建成私生子的传闻便会不攻自破。
然而何乐为却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
李孝恭皱眉道:“李有仁乃我的心腹,跟随我大半生,我让他照顾你,就如同我自己在照顾你一般。府中的孩子们,又有哪个是我亲自抚育长大的呢?”
何乐为明白他的意思,却无法接受。
“不过,您府上的那些孩子,是否曾在市井间摸爬滚打过?”
李孝恭的目光短暂失焦,继而又聚焦回来:“哎,一旦踏入豪门,便如陷入深深大海。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在市井中历经磨砺,这对你来说,是一种福气,日后你会明白。”
何乐为拉过一张矮几,悠闲地倚靠其上,这一举动略显无礼,但他并不在意。
“这是我头一次觉得如此舒适,这就是您口中的福气?”
何乐为的话堵住了李孝恭即将出口的训斥,反而令他眼中闪过一丝慈祥之意。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
何乐为瞥了他一眼:“轻而易举就能说出来的往往没什么价值,知道了也没有多大作用,问了也等于没问。这世上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李孝恭内心震动,不禁再次审视眼前的何乐为。
尽管何乐为由李有仁抚养成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置身事外,其实他一直在关注何乐为的成长。然而,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何乐为,让他感觉到了陌生,也许他确实未曾真正了解这个孩子。
“小菲菲究竟在逃避什么人?这个问题应该可以说吧?毕竟她是您的属下。”何乐为提出的问题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其他事情或许李孝恭难以启齿,但关于小菲菲的问题无疑是很好的切入点。
“小菲菲?”李孝恭思索片刻,突然醒悟:“阿勒是牂牁费听氏之人,她想要避开的是那些征战沙场的人……”
“费听氏?这么说她的本名是费听阿勒?”何乐为原本以为小菲菲是昆仑奴,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自西南少数民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