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璨请辞。

    袁润觉得这好像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他又总觉得,心里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王璨曾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崛起,现在他选择了落幕,所有聚光灯都在一刹那间打到了自己身上……有种玄幻的、奇妙的、梦游般的不真实感。

    袁润正神,连忙道:“不过是个百零,原也该死,王提督处置了,便处置了吧。你做这些一向顺手,朕也信你。朕不但不怪罪你,且还要赏你……”

    他急急忙忙一回身,“去拿那对耳瓶过来!”

    “陛下!”

    王璨抬高声音,袁润回过头来,他的语气便又软了软,“陛下,奴年老,上次出去又受了伤,每逢阴雨天都难受的厉害,实在是不适合再担着提督一职了。陛下可仪仗者众,又何必非要勉强奴这半老残躯呢。”

    张承此时方回过神来。

    他虽敬重王璨,但宫里内侍权大,也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如今司礼监已有允钦受袁润信重了,再多一个王璨……治国理政,说到底并不靠这些人。于是张承也道,“陛下,提督说得有理,倒不如叫他先回去休养一段时日吧,这些日子里桩桩件件,已叫人喘不过气来了。”

    袁润还要挽留,这次就连春生都开口道:“陛下一向宽慈,何必非得累着提督呢。”

    到底还是没拗过王璨去。

    王璨也实在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看得明白,也看得开。

    有能力,有手腕,也有脾气。

    便是入了内帷,也从未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硬生生以内侍之身,开辟出司礼监独大、几乎可与三司并立的局面,成为当权者倚重的心腹。

    他临走时把蟒袍脱下,整整齐齐的叠在了一旁,张承告退,送了他一段路。

    大雪茫茫,来时的脚印已完全看不到了。

    王璨拱了拱手,“大人不必再送,请回吧。”

    张承微微躬身,“提督……最后称您一声提督,风雪大,回去路上慢些。”

    王璨颔首。

    袁润绕过书案,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了门外。

    他一个恍惚,跌坐在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