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润哼了一声,回身站好。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见昔日的文华殿同窗如此落魄。

    每看到一个,就会想起张怀雅来。

    魏人不尚佛道,大约是各朝各代都有异教徒借着佛道两教的名义兴风作浪的缘故。他或许是困顿,是万般无奈,是无路可走,但不管什么原因,一旦进了这两门,张怀雅这三个字,就相当于是彻彻底底地在平城消失了。

    从今往后人们只会说首辅张承家中两子。

    若干年后,如果有同学聚会的话,大家也会默契地不说张怀雅,只说太子殿下与明远公子日甚一日的亲厚。

    他想过对李家下手,即便他党羽众多、一时寻摸不到什么有力的名号,他作为太子也可撒泼耍赖栽赃等故技重施的。但每次这个念头都被张承略带疲惫的眼神压下去了。

    张承仿佛总在对他说,没有证据,还不到时候。

    世家根基深厚,要么不动,要么连根拔起。

    如今孟令徽被缉拿归案,代表孟家伏诛不过几日的事情了。袁润总在想,如果他能快一点,能更早的就走上正轨、拥有保护身边人且说一不二的能力,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都还来得及?

    就差了不到一个月。

    袁润也知道,对他来说是一个月。

    但对关在祠堂里罚跪抄经的张怀雅来说,是整整三十一天,三百七十二个时辰的坐立不安,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绝望、黑暗、困苦。

    多可笑,张怀雅并没有错。

    可最后所有的后果都要叫他来承担。

    去吊唁李朝和时袁润远远儿地见过李家兄妹一次,李辞盈哭的很假,李辞盛倒是真真切切地哀戚了一会儿。烧纸钱时,李辞盈趁机把什么扔进了火盆里,这动作幅度不大,偏偏袁润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就看见了。

    袁润叫司礼监扣住她,又从火盆里巴拉出那被烧了一半的东西。

    一卷丝帛,上头还有些咒语,很似某些巫蛊的东西。

    而大魏禁巫蛊。

    “给我查!”

    至此,终于抓住了李家的尾巴。

    李家兄妹被押,赵宏晏不知怎么生了一场病,可仁坊的案子再次由杨源接手,顺着先前司礼监的线索,很快查出下手的人是江湖客里的人。

    江湖客。

    入了秋,平城的夜就来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