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璨守在太史局门口,皆因太史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手令者禁入,倒不知是哪任太史令留下的规矩。

    太史局观星测象,修书写史,要求就一个字儿:真。星象不详就是不详,皇帝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太史局里的史官们只需要如实记述,至于评说,自有后人,本朝权贵皆不得干涉。

    因而史上有不少因为不肯粉饰太平而被杀头的史官。

    也是因为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史局就成了一个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历来太史局的手令随机更换,换哪一批、什么样式、发放给谁,都是太史令的一言堂。

    而这条禁令主要针对的,亦是宫里的人。

    王璨倒是自觉,一直守在门口,连半步都不曾踏进去。今日他虽穿着便衣,但身后依然跟了不少随堂秉笔,向来耀武扬威的司礼监提督,就算是便衣行事也很难低调。

    简行之出来,对着王璨微微颔首。

    深得陛下信重的太史令,拥有着众臣无法企及的特权,王璨虽亦是魏帝身边的红人,却也不敢在简行之面前逾矩。

    “大人。”

    王璨弓腰,“昨个儿夜里得了大人的口信,缓了陛下心火,狠狠落了那帮人的面子。”

    “可随了王提督心意?”

    简行之拄着拐,似笑非笑。

    魏帝还未继承大统时,王璨还只是司礼监的一个随堂,那时的提督太监叫刘诤,仗着有世家撑腰,便处处压迫他们这些毫无根系的底下人。

    各式孝敬自不必讲,还只把他们当个会喘气的活玩物。

    好在都过去了。

    最后,是刘诤的血染红了他的提督服,胸前带蟒绣的提督服,自打大魏开国以来,还是头一份儿。

    王璨抚着胸前,笑了一声,没有再答话。

    “有小随堂报殿下往可仁坊去了。”王璨护着简行之上了马车,“殿下年岁愈长,便愈体谅民生艰难。”

    他知道简行之的怪癖,自然也不敢去扶他,只能在稍远处比一比手势。

    “不见得。”

    简行之攀着车门坐稳,将龙头拐横在膝上,阖目道,“那便劳烦王提督。”

    可仁坊里有座吕祖庙,原先里头还有些丹修在,后来魏帝重整城建,庙庵之类都移到了城东的桃花山上,这座吕祖庙就空了下来。

    崔明远轻车熟路,将袁润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