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爷见这后生倒是沉得住气,有些赞许地笑了笑,又不禁叹了一声,朗声问道

    “老爷子身体还好么?”

    这是打圆场了,是给冯云律接包袱的机会了,冯云律当然晓得分寸,赶紧应道“还好,就是着不得凉,这几天换了些参调理,这干咳的毛病倒是压下来了。要知道您老这么惦记着,怕老头子喝药时都要笑出来。”

    徐正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冯家也是多灾难多,好在家大业大,总是撑得住。不比得我那几个儿子,扯不清啊。这次分家的事,造船上地本钱…几个小的吵成一团啊。你说老头子我要是前几年不退下来,跟着南王多赚五千两,这次事情能闹成这样。”

    徐二爷似乎极为动情,竟把这些家事也和冯云律说了出来。徐二爷又叹了口气,仰头把快冷的酒喝了下去。这一口气却叹到了冯云律心里,冯家少东家头上起了一层细汗,咬牙说道,“二爷这话说得我不爱听!冯家徐家本来就是亲,二爷这次既然缺本钱,我冯家能不帮衬一把?”

    “如今冯家不比以往,但多少是个心意。二爷你莫说了,我知道这次小哥没分到多少,要造五百料的船本钱不够。我先借两千五百两给徐小哥了。二爷让小哥他看着用,一年还我也成,两年也成。”

    冯云律一抖前襟大步走了出去,拉长了声音唤道,“大掌柜的,这边帮帮忙,给我开张二千五百两地银票来。”

    董学普和赵武骑马走到冯家酒肆门口,却看到张兴教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董学普这是来巡视这批辽人出营第一天的情况的,刚才看了一圈,见基本上都寻到了做活的商号,心里放下心了。他见城南判官跑到这里来,倒是有些迷惑,在马上喝道,

    “张兴教,你不在判官衙门里坐着,倒跑了这里做什么?”

    判官就是法官的一种,一般每个州县都有两、三个。府城人口比较多,光是城里就分东西南北前后六个,以应付大量的商业官司。不过民商法推广时间也久了,百姓懂法地多,打官司的人逐渐少了些。如今递个诉讼上去,一般一两天就能开庭审案。

    判官、法官虽说也是官,但被董学普定义得有点“三不管”味道。知县知州是肯定没法管判官了,要是知县行政犯了法百姓告到判官那去,还真说不准被判有罪。除了到其他判官法官、或者到五王那边去告,还真不太有人能管着这些判官法官。

    每个月拿着十两的俸银,只要秉公执法按时上下班就没人管,张兴教这几年逍遥惯了,还真搞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来。堂堂北王问话他也不慌张,一板一眼作礼答道,

    “禀殿下,今日无案。下午有人告文昌冯家哗众取宠扰乱市场,却拿不出证据,我料想今日事少,便到这现场取证。”

    董学普看了看文昌冯家的招牌,问道,“你这现场举证,倒是个什么结果?”

    “哗众取宠倒是肯定地,不过按南海国《民商法》,哗众取宠不是个罪。扰乱市场一节,也很难说得通。冯家是注册了的商号,商号租酒肆募工这都是合法行为,也说不上扰乱市场。”

    董学普点了点头,说道,“断的好,你辛苦了。”想了想,董学普又说,“总有人无事生非,有证据便判,没证据让原告自己找证据。你以后少做这‘现场取证’的事情,免得堕了判官的威严。”

    张兴教想了想,答应下来。他也不和北王套近乎,办完事就自顾自回衙门去了。董学普看着他的背影,笑道,“倒是个负责的好判官。”

    赵武摇头说道,“师父,这冯家不比其他人家。以前地冯云山就不说了,那冯老爷子上次屯米搞出多少事情出来?我看有人告他们,也是他们积怨所至。”

    见赵武这话似乎有定罪于冯家的意思,董学普摇头道,“赵武,这道德归道德,法律归法律。冯家再不像话,只要他不犯法,我们便不拿他,这便是我们的法治社会。”

    赵武这话都快听出老茧来了,呐呐地说不话来,只争辩道,“我看冯家是恨我们的。

    董学普摇头道,“恨便恨,如果连一户冯家都容不得,我们这南海国也失去了意义。法治社会的本质是不以爱憎取人。便是道德模范,他犯了法,便要捉拿到底。便是无良无赖,他事事合法,也不能办他。”

    董学普笑了笑,说道,“要**啊,**才能治国理清这南海国啊。要是不**讲道德,谁还敢去国外绑猪仔过来?南王身边那些走私贩哪个手上没血?哪个没在国外干过伤天害理地事?哪个不该杀?要是杀了这些人,我们南海国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