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傥出现的时机正好——天帝当时除了一把可借刀杀人的利刃外,真是甚么都不缺了。

    太平盛世有北烛帝君破锋开创,妖魔战乱有后起的南烽帝君辅佐武挡,东西二帝皆擅长调和中庸之道,放眼望去外忧皆可拦,独独怕这内患起。

    想灭一场经久难熄的暗火万不可等火烧至没边儿时再去力挽狂澜,某些方面,天帝更喜欢将火苗扼死在未起之时。

    而这泼天雷霆雨下的藏刃暗刀,正是祝傥。

    苏管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个虽乃凡骨,却步步登至天阶顶峰的修士。

    他也一直觉得彼时乌糟天庭里,需要一个心狠手辣,能斩草除根的竞勇「暗流」——但此人首先需要没背景,其次需得没梯队。

    是能得大荣华、大富贵,可这明里暗里,过的都注定会是刀尖蹚血的日子,苏管作为一个天授仙胎,可谓是天庭里小日子滋润着的「当地土着」,比起忧愁往后竞涌暗雷,眼么前是甘愿混吃等死——凑合过呗,还能咋地?

    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地陷了有个矮的垫着,他一碌碌中庸辈,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摸鱼。

    于无人寂寂时也会偶生怅然之感——纵使不敢高声语,亦会在某些政举前,甚感穷途末路。也是此时,祝傥出现在了他眼前,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自信:

    「你可愿随了我?我需要一个心腹。」

    苏管那时无非炼药室中平凡一个,甚至都不知自己怎么会被他注意上——素来传言小祝神君心明眼亮,甚少有人能被他这么真挚注视着还忍心拒绝。

    更何况,听到如此开门见山之一问,苏管第一反应不是躲,竟是心下如擂鼓——若应了这句愿,从此,可就一并活的步步惊心了。

    「仙君为何选了我?」

    「你我乃同路人。」

    「不才不才,在下是真恐耽误了仙君您抬爱……」

    话未完,却是他步步逼至身前,明明前世只是凡人身,却自有种不输于他们这等天生灵根种的气势,苏管当时只怕跟着他要去血海里蹚个没完,刺激归刺激,一时兴奋罢了,还是不去沾惹乱子为妙,故而一退再退。

    终退至无路可退。

    他压低了声,悠然一线入耳:「放眼整个天界,我只信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北烛帝君。」

    苏管闻言险些笑出声,纵使不是能在广庭会上混个职的,也都知——帝君幽季明里暗里都十分讨厌这个凡修,何止是生厌,听说大道上遇见了,按理说祝傥要给帝君行礼,恭恭敬敬往人跟前匍匐一跪。

    然后帝君就再没挪过步子。

    本来那路占了个正当口,也不知怎么撞上帝君心情不好了,听说令临渊搬了把华椅,不偏左不偏右,偏偏坐在祝傥要行的路当前,说是甚么——眼见着这地界灵气不错,难得我出来走走,便在这里打坐感受下灵华之意吧。

    祝傥当时本有要事在身,可奈何帝君不允礼,他自是不敢打扰帝君清修,便只能这么在他跟前虔诚伏着。

    他知道,一旦起了身,冲撞了帝君修行,这把柄就算幽季不抓,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也能落下个欲加之罪来。而他彼时有要事系身,不敢出一点差池,便真在幽季面前跪到他先觉无聊,自行离开。

    听说那次紧赶慢赶回去还是误了事,具体何事不得知,因为祝倘从无辩解——事成就是事成,没办好就是没办好,痛快认了罚,从天庭司狱间领了几十鞭子,一步三倒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