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砸,你确定吗?”纵酒听罢沉默了一瞬,他是剑灵,对阵法与宝器来得比寻常人要敏感上不少,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传送阵法,分明是整个灵海境结界的阵心——

    挪走它,灵海境的结界必将随之破灭,而境中大大小小的人造岛屿、阵法亦会跟着荡然无存。

    如此一来,叶氏留存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痕迹,便要被抹去了。

    “我确定。”夜清湫重重颔首,眼中是说不出的坚定,“纵酒,你动手吧。”

    “你真的想好了吗?夜砸,我这几剑下去,灵海境的结界一灭,叶氏遗留下来的那点东西,就真的一点不剩了。”纵酒迟疑,他看得出夜清湫心底对原本的叶氏还是有所留恋的,否则他不会在这座传送阵法旁边撑了那么久。

    那时候他的眼神是直愣愣的,看起来幽深又旷远,写满了他搞不懂的情愫,像是怀念,又像是内疚。

    “我知道。”夜清湫应着,魂修虚弱发白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的笑影,“但这东西留在这里太危险了,界门岌岌可危,魔族大军不知何时便会冲破了封印。这阵开启虽有些难度,却拦不了他们太久——就算它仅能传送入道之下的修士,魔族的身体素质亦高过人族太多。”

    “修仙界的修士们撑不住的。”夜清湫轻轻说道,“而且灵海境的结界早就不该存在了,它禁锢了一批又一批的叶氏弟子,早就该撤去了。”

    “何况,我不想让这里成为魔族的大营。”

    封闭的灵海境无疑是界门附近最好的扎营之处,留着那道结界,便宜的只会是魔族。

    他的确怀念幼时在灵海境的时光,那时间祖父不曾羽化,父亲亦未尝像后来那般的丧心病狂,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将这块地方永永远远的保存下去,哪怕只作为一处承载了纪念的空壳——

    但现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始终记得祖父跟他说过的话,他说小清湫,我们灵海境是仙界的第一道防线,叶氏的弟子,须得与仙界同生共死。

    而今这道防线已经废了,他便不能让它成为敌人的先锋营;叶氏的弟子们死光了只剩他一人,那他就与这仙界同生共死。

    这是他的信念,祖父留给他的唯一信仰。

    夜清湫踉跄起身,默默站去了三尺开外,将阵法周边全然让开给了纵酒,后者不知所措地抬了眼,求助似的望向风承影,她对着他轻轻点头。

    “动手吧,纵酒。”风承影敛眸,静静抓紧了九方云微的手,她的掌心湿漉漉的,渗满了汗。

    面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的武阳地城,此时的纵酒恰有些神似当日的她,明知此事非行不可,却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不愿下那个手。

    只她是不想再轻易决定了几万人的生死,纵酒不想夜清湫留下满腹遗憾。

    “那……好吧。”得了数次肯定答复的纵酒抿抿嘴唇,立地化作灵剑葬忧,剑影翻飞间剑气纵横,连缀在那阵上之阵眨眼被他斩了个干净。笼罩了整个灵海境的结界随着关联的消失步步崩碎,界门附近的人造小岛亦寸寸坠入深海。

    待他成功取出完整的传送阵法,灵海境叶氏残存的建筑已然消失了大半,夜清湫注视着这一切,黑瞳眨也不眨。

    这是叶氏的终结之时,而他想将这破落的结局镌刻进脑海纵深之处。

    拿一辈子去铭记。

    结界散去,灵海境亦被永远的封存进历史。三人一剑再度离开灵海时的氛围是说不出的沉重。归去的路上九方云微通知了各大势力的掌门之人,想来不出两日,众人便可于霖州城中会面了。

    若在天云墟内会面,看起来或许更正规些,但那地方终归离各方势力太远,又在此间之外,来去甚为不易,他们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