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乡勇们以为,这不过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乱兵而已,教训他们一顿就好了。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其中有很多强悍的老兵。有一个庄子被打破,全庄被屠。张一川传下号令,投降者不杀一人,反抗者鸡犬不留。在这样的压力下,有的村庄选择投降,献金银,献粮食,献酒肉,献牲畜,献女人。张一川倒也言而有信,不再杀人。
但梅之焕是无论如何不能投降的,这些年来,他已经将沈家庄经营得如同一座小城。庄内有铳有炮,乡勇训练充足,他打算凭庄死守,和乱兵决一死战。
“汤爷,麻城也是你老的桑梓之地,不能见死不救啊。都知道汤爷和陕西的大王们有交情,还请出头调停一二,要他们不要再这样纵兵掳掠了。”麻城的乡绅们病急乱投医,居然求到了闯军门上。这个来求告的乡绅名叫梅之范,是梅之焕的一个远亲。因为做山货生意,偷偷收过闯军的货,和汤志有些往来。
汤志说:“梅三爷,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帮不了,扫地王已经当了官军,拔了香头。你要告他的状,该去找官府才是啊。官军和士绅打仗,你们反倒找土匪调停,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梅之范哭丧着脸说:“汤爷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些个‘官军’住在我家,整日价喝酒吃肉,索要金银,还把家里的丫鬟都抓走了。我夫人和女儿若不是躲得快,怕是也要被抓去。新官军也还罢了,只要老老实实的,要什么给什么,他们便轻易不杀人,老官军更狠,看谁家有钱,就说谁私通曹操,看谁家姑娘好看,便说是八大王的小妾。这些天官军杀人如宰鸡,麻城人没活路了,求求汤爷大发慈悲,救救全县百姓。”
虽然西营、曹营、革左以及刘国能、马进忠部的溃兵也在到处烧杀抢掠,但是他们失去了组织纪律,攻不下有寨墙的村子,所以官军的危害比流寇大得多。王光恩、惠登相、张一川、李万庆四人为了压制因为招安导致的内部思想混乱,有意放纵士兵抢劫。左良玉的人马也趁机大掠,不管惹出多大的麻烦,都可以说是这四营新招安的流寇干的,到那时,自有主持招安的王家桢来背黑锅,何乐而不为。
此时大别山中闯军的各山寨已经有大量的难民前来避难,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乡绅富户。汤志虽然是匪,可毕竟也是本地的匪,也杀人放火,但从来没有这样无差别地滥杀过,当地人还有不少和他做过生意,现在为了逃命慌不择路,也只能来投奔他了。
汤志、柯禹舜这些闯军头领也不做慈善,老弱病残可以白吃白住,壮丁都要干活,帮着闯军砍柴、堆硝、耪地,正好腾出人手,让自家的士兵有时间训练。想不干活也行,交房租,交伙食费。
穷人无所谓,他们到哪都是要干活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也不会不习惯。只要管吃管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富人们也松了口气,既然汤志为了剥削他们还特意定了一套制度,那就是打算长期剥削,不想杀鸡取卵。顶多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不是杀富济贫的好汉。这兵荒马乱的,能被长期稳定地剥削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汤志说:“他们这四家反王,哪一个不是纵横多年,威名赫赫,我一个小寨主,能有多大的面子,怎劝得动他们。你若真想找人调停,我指你一条明路。闯军的大头领九条龙谷可成、五闯王张能正驻扎在河南光山县,你们这些士绅商贾,写一份联名信,请他们来调停,方有这个面子。”
梅之范已经毫无主意了,连连说好。他哪里知道,谷可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就在袁宗第等人南下湖广前后,在陕西活动的谷可成、赵胜、张天琳所部经潼关进入了河南。潼关的卫所兵和闯军是老熟人了,任由他们通过,一味装聋作哑。五闯王张能也从山西抽调了精干人马南渡黄河。既然闯军主力南下了,北方闯军也要把兵力集中到比较容易策应主力的河南。赵胜和张天琳留守少室山和伏牛山,谷可成和张能则向大别山方向进发。
麻城一出事,汤志和柯禹舜便通知了谷可成和袁宗第,现在算来,两边应该都已经做出反应了。
就在这时,外面乱了起来,明承祖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大哥,温甫回来了,情况有些复杂,你来看看。”
刘文秀带着二十名兄弟,星夜兼程赶来麻城,他的任务是传达袁宗第的指示。袁宗第要汤志等人一定忍耐,不要贸然开战,等待谷可成和张能到来,服从主力指挥。他最怕麻城的奴仆组织出于义愤贸然与左良玉以及招安各营开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大别山众头领中没有多少闯军老兄弟,所以袁宗第让熟悉这里情况的刘文秀过来,稳定人心。
好在汤志是个稳重的人,十三家军队刚一到麻城,他便唯恐出事,将分散在各地的兄弟向山寨聚拢。
就在前往汤志的山寨的路上,刘文秀一行人遇到了数百难民。
这些人似乎是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的,逃得十分惊慌。在一处岔路口撞上刘文秀等人,见这二十多人都骑着马,带着兵器,不由得慌了,不敢上前,顿时乱成一团。
刘文秀朗声道:“我是汤志、柯禹舜两位寨主部下,各位乡亲这是怎么了?”他久居麻城,会说本地方言,此话一出口,众难民呼啦啦跪倒了一半:“求好汉救命!”“我们是来投奔大王的!”
此时追杀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刘文秀恰好认得此人,他是王光泰的部下刘太仓。此人蛮横凶暴,但还算有义气。刘文秀打马上前,拱手道:“刘大哥,小弟刘文秀有礼了。”
刘太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刘文秀,把刀一横:“温甫老弟,这是我关营自己的事,你们闯营就莫插手了。”刘文秀说:“不过是些百姓而已,大哥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谁得罪了大哥,我叫他出来向大哥磕头赔罪。”
刘太仓脾气暴躁,本有心发怒,但他只带了四十人,这里已经靠近汤志的山寨了,也不知道闯军有没有埋伏,只得强抑怒气:“你让他们把梅之焕的儿子交出来,我带回去开膛剖心。这小子射伤了三爷,绝不能放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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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梅之焕是无论如何不能投降的,这些年来,他已经将沈家庄经营得如同一座小城。庄内有铳有炮,乡勇训练充足,他打算凭庄死守,和乱兵决一死战。
“汤爷,麻城也是你老的桑梓之地,不能见死不救啊。都知道汤爷和陕西的大王们有交情,还请出头调停一二,要他们不要再这样纵兵掳掠了。”麻城的乡绅们病急乱投医,居然求到了闯军门上。这个来求告的乡绅名叫梅之范,是梅之焕的一个远亲。因为做山货生意,偷偷收过闯军的货,和汤志有些往来。
汤志说:“梅三爷,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帮不了,扫地王已经当了官军,拔了香头。你要告他的状,该去找官府才是啊。官军和士绅打仗,你们反倒找土匪调停,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梅之范哭丧着脸说:“汤爷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些个‘官军’住在我家,整日价喝酒吃肉,索要金银,还把家里的丫鬟都抓走了。我夫人和女儿若不是躲得快,怕是也要被抓去。新官军也还罢了,只要老老实实的,要什么给什么,他们便轻易不杀人,老官军更狠,看谁家有钱,就说谁私通曹操,看谁家姑娘好看,便说是八大王的小妾。这些天官军杀人如宰鸡,麻城人没活路了,求求汤爷大发慈悲,救救全县百姓。”
虽然西营、曹营、革左以及刘国能、马进忠部的溃兵也在到处烧杀抢掠,但是他们失去了组织纪律,攻不下有寨墙的村子,所以官军的危害比流寇大得多。王光恩、惠登相、张一川、李万庆四人为了压制因为招安导致的内部思想混乱,有意放纵士兵抢劫。左良玉的人马也趁机大掠,不管惹出多大的麻烦,都可以说是这四营新招安的流寇干的,到那时,自有主持招安的王家桢来背黑锅,何乐而不为。
此时大别山中闯军的各山寨已经有大量的难民前来避难,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乡绅富户。汤志虽然是匪,可毕竟也是本地的匪,也杀人放火,但从来没有这样无差别地滥杀过,当地人还有不少和他做过生意,现在为了逃命慌不择路,也只能来投奔他了。
汤志、柯禹舜这些闯军头领也不做慈善,老弱病残可以白吃白住,壮丁都要干活,帮着闯军砍柴、堆硝、耪地,正好腾出人手,让自家的士兵有时间训练。想不干活也行,交房租,交伙食费。
穷人无所谓,他们到哪都是要干活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也不会不习惯。只要管吃管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富人们也松了口气,既然汤志为了剥削他们还特意定了一套制度,那就是打算长期剥削,不想杀鸡取卵。顶多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不是杀富济贫的好汉。这兵荒马乱的,能被长期稳定地剥削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汤志说:“他们这四家反王,哪一个不是纵横多年,威名赫赫,我一个小寨主,能有多大的面子,怎劝得动他们。你若真想找人调停,我指你一条明路。闯军的大头领九条龙谷可成、五闯王张能正驻扎在河南光山县,你们这些士绅商贾,写一份联名信,请他们来调停,方有这个面子。”
梅之范已经毫无主意了,连连说好。他哪里知道,谷可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就在袁宗第等人南下湖广前后,在陕西活动的谷可成、赵胜、张天琳所部经潼关进入了河南。潼关的卫所兵和闯军是老熟人了,任由他们通过,一味装聋作哑。五闯王张能也从山西抽调了精干人马南渡黄河。既然闯军主力南下了,北方闯军也要把兵力集中到比较容易策应主力的河南。赵胜和张天琳留守少室山和伏牛山,谷可成和张能则向大别山方向进发。
麻城一出事,汤志和柯禹舜便通知了谷可成和袁宗第,现在算来,两边应该都已经做出反应了。
就在这时,外面乱了起来,明承祖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大哥,温甫回来了,情况有些复杂,你来看看。”
刘文秀带着二十名兄弟,星夜兼程赶来麻城,他的任务是传达袁宗第的指示。袁宗第要汤志等人一定忍耐,不要贸然开战,等待谷可成和张能到来,服从主力指挥。他最怕麻城的奴仆组织出于义愤贸然与左良玉以及招安各营开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大别山众头领中没有多少闯军老兄弟,所以袁宗第让熟悉这里情况的刘文秀过来,稳定人心。
好在汤志是个稳重的人,十三家军队刚一到麻城,他便唯恐出事,将分散在各地的兄弟向山寨聚拢。
就在前往汤志的山寨的路上,刘文秀一行人遇到了数百难民。
这些人似乎是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的,逃得十分惊慌。在一处岔路口撞上刘文秀等人,见这二十多人都骑着马,带着兵器,不由得慌了,不敢上前,顿时乱成一团。
刘文秀朗声道:“我是汤志、柯禹舜两位寨主部下,各位乡亲这是怎么了?”他久居麻城,会说本地方言,此话一出口,众难民呼啦啦跪倒了一半:“求好汉救命!”“我们是来投奔大王的!”
此时追杀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刘文秀恰好认得此人,他是王光泰的部下刘太仓。此人蛮横凶暴,但还算有义气。刘文秀打马上前,拱手道:“刘大哥,小弟刘文秀有礼了。”
刘太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刘文秀,把刀一横:“温甫老弟,这是我关营自己的事,你们闯营就莫插手了。”刘文秀说:“不过是些百姓而已,大哥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谁得罪了大哥,我叫他出来向大哥磕头赔罪。”
刘太仓脾气暴躁,本有心发怒,但他只带了四十人,这里已经靠近汤志的山寨了,也不知道闯军有没有埋伏,只得强抑怒气:“你让他们把梅之焕的儿子交出来,我带回去开膛剖心。这小子射伤了三爷,绝不能放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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