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军官的做派,呼呼喝喝,颐指气使的,一个近卫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主人。

    他们这些“贵人”,高高在上,底层的人在他们眼里,便如蝼蚁一般。

    王清本是因惧怕身份暴露惊恐不已的,可一路上竟是越想越气。

    同样受了重伤,有生命危险,有的人只能躺在破破烂烂的草席子上,眼巴巴等着手忙脚乱的军医看见自己。或许还没等到,人就已经失血而亡;或许等到了,止住了血缝好了伤,却因得不到良好的后续护理,伤口恶化,逃不过感染而死的命运。

    而有的人,不但立刻就有医生来救,还要挑人来,后续护理光一堆近侍不够,还要再加一个医生一个学徒一起照顾他。

    给他上药的时候,王清发现他用的药,跟伤兵营里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夜明珠跟鱼目,怎么比?

    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总是占有更多的资源,享受更多的福利。

    而底层的大多数人,辛酸地分着剩下那一点点饼。

    这一现象,亘古至今都存在。只是在生产力更落后的时代,显得尤为残酷。

    “果然了不得了,跟你说话,都爱答不理了。”

    苏军医阴阳怪气的嘲讽,把愤青的思绪拉回来。

    “啊?先生,您叫我?”

    “先生?”他驻了足,转身面对她,“你还叫我先生啊。”

    “我是学徒,不叫您先生叫您什么?”

    苏军医呵呵冷笑,“学徒?先生?你嘴上这么分,可心里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

    王清才刚想起来自己有事要问他,却又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骚话搞蒙了。

    于是她道:“什么我心里怎么想的?这里没有旁人,请您把话说清楚些,我真的不明白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清亮的双眼坦坦荡荡地望着他,目光太过纯粹,看不到一丝的邪念。

    苏军医忽然有些不敢看她了。

    他不说话,王清便主动开口。

    “张医官,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器重您、信任您,是不是因为您用我教的外科知识给伤员治疗护理,收到了显著成效,在考核的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

    苏大夫沉默少顷,索性一股脑把肚子里的郁气全都倒出来,“是,可那又怎么样,你尽管出去说,说我治伤的本事是你教的,看看有谁信,最后丢人的是谁!那些伤兵,是你一点一点缝的伤口,是你守在他们边上照顾,可那又怎么样!你救过的那些人,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那又怎么样?”王清往他面前逼了几步,“您说得对,可我根本没打算到处去说!至于伤兵不记得我了,我本来就不希望他们记得我,我只是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能少让一些人死!医学不就是要互相学习,互相分享临床经验,才能进步的吗?您跟我学过知识,那又怎么样,你的医术更加精进,能去教更多的医生,去救更多的病人,这是丢人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