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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儿伸手抚平了刘瑢紧蹙的眉头,说:“我觉得戎族人在蜀国是占不到太多便宜的。蜀国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蜀国人从国君到百姓,都比陈国人尚武。说不定,蜀军是故意撤兵归蜀,将戎族人引入蜀国的呢?”

    刘瑢摇头,担忧道:“若是蜀军故意引戎人入蜀,不可能以三万蜀军的性命做诱饵。蜀国人虽然尚武,可是自巴蜀一统,蜀地已经百年无战事,蜀军凭借地势优越,平日里疏于训练,尽讲些如何利用天堑险阻退人之兵的投机取巧之法,殊不知真的打起仗来,不是每一仗都能依靠天时地利。按照蜀军之中盛行多年的取巧兵法,蜀国如今必然奇缺领兵良将。”

    恕儿道:“赵国仅凭一座芜城就能挡戎族狼师两月之久,蜀国有那么多天堑险阻,又有比赵国多至少两倍的精兵……我还是觉得,戎族人进了蜀国,一定会吃亏。”遂又展颜一笑,“说不定,蜀王会活捉了戎族汗王,把他放在笼子里,抬到懿斓宫的青石台上,再放他出来,陪蜀王练剑。”

    刘瑢拉起了恕儿的手,两人继续在白玉宫中缓缓走着。刘瑢想着义父的灭蜀之论,沉默不语。

    恕儿见刘瑢不笑也不答,于是撒娇般地摇了摇他的手,说:“齐王殿下难道也想领兵援蜀?”

    刘瑢不知该不该将义父说的话告诉恕儿。他不想陷义父于不义,但是他心中明白,借戎族人之手灭陈,此事,肯定与义父脱不了干系。至于灭蜀,义父当时的语气极其淡然,淡然到令人觉得根本是在纸上谈兵,淡然到他从未相信。可是现在想来,那种淡然,其实是志在必得的自信。义父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义父说,蜀国不过是靠着地势险峻……

    如果,蜀国没有了地势险峻的优势,以蜀军之中无良将的情形,说不定,戎人灭蜀会比灭陈还要快。

    地势……

    刘瑢突然想到一事,喃喃自语道:“《五国重城布防图鉴》,《九州风物志》……”

    这两本书,是不是早已被送到了戎族人的手上?

    否则,陈国不是一马平川之地,为何会倾覆的如此之快?否则,义父的灭蜀言论,为何会如此自信满满?

    义父说,机关算尽、屠戮四方的事,他早已替我做了……

    义父!这就是你替我做的事吗?这就是你要我一统天下而让天下为我付出的代价吗?

    刘瑢停下了脚步,怔然立于永泰殿前。

    冷风吹雪,夜幕蔽空,宫人点亮了永泰殿里的红烛。红烛摇曳间,恕儿拉着刘瑢走进了他们的寝殿。

    刘瑢走到卧榻前,俯身从枕下拿出了用红布包着的三件物事,双手捧着,示意恕儿将红布打开。

    恕儿打开红布,不出所料,正是他们二人在蜀国紫川懿斓宫成婚时的信物——金刚墨玉镌梅钗、夜光齐白玉环和一枚红色蜀绣荷包,荷包中是他们二人缠绕相叠的两缕青丝,青丝用一根红棉绳打了死结。

    刘瑢温和道:“恕儿,你拿着。”

    恕儿双手捧过红布上的三件信物,刘瑢先将墨玉钗插到了恕儿系着蜀绣红丝带的发髻中,又将红色蜀绣荷包放入了自己的怀中,最后将夜光齐白玉环戴到了恕儿的左腕上。

    刘瑢牵起恕儿的手,说:“我若领兵援蜀,你可否替我坐镇齐国?不要让义父借道齐国领兵入蜀。卫国人,义父的人,还有义父本人,一个也不能去蜀国。”

    恕儿疑惑不解地看着刘瑢,还没开口问,只听刘瑢继续道:“小莫是义父的亲信,他不能留在这里。明日我找几件诸葛家的生意事,遣他回璇玑孤岛去,免得他在这里与义父里应外合,放卫国人去蜀国。”

    恕儿问道:“其一,我为何不能与你同去蜀国?你领兵援赵时,我也不在齐国为你坐镇,齐国不是也相安无事?其二,你义父为何不能派兵去蜀国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