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得。”

    一张稚嫩懵懂的小脸抬了起来,在繁华奢侈欧式风格下格格不入,因为它的容貌并不显得有多金贵,软乎乎的小包子一般,除了让人有些想捏一把检测其柔度的真实性,就只是达到不脏的程度。

    干净。

    “克里斯先生…”小孩子的声音也软绵绵的,男人听出其透露的不自信,害怕,无措。

    男人没有应什么,好像沉重地水压在思绪上淤堵,没有再去看那张会令不少内心温热的人所心疼的脸蛋,克里斯沉思着。

    这并不是自己所想要的,这个样子并不能达到标准,太脆弱了。

    脆弱是不可包容的弱点,是暴露肉体让掠食者撕咬的愚蠢。

    戴着乌皮手套的指腹摩挲着,皮层的隔绝使柔软的指肉无用武之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但并不扰人,反而显得这位沉眸冥思的男人格外沉静,散发着如其本人奢贵深暗调系大衣的成熟感。

    洛得一直地盯着对方看,时长很不礼貌。洛得只觉得抛开自己不适应来讲,面前的人真的好帅气!

    不安的小眼忽然就受到了指引一般,开始闪闪地打量眼前这个衣着端庄的大人。这是第一个说要领养洛得的大人,福利院的苏利姐姐说要有礼貌,要叫他克里斯先生,是要照顾洛得的好先生,绝对不能捣乱,要好好听话。

    这些带着温热的目光并不少有,世人嫉妒、仇视、不屑、轻蔑、恋慕的复杂心绪是克里斯从少年至如今迈步越及,只言多不言少的注视。哪怕被那种眼红充血,落魄爬在地上,要下了毒誓要让自己下地狱的老男人瞪死眼也早已习惯,如进一日三餐般的常见。无用的人只会用没有现实意义的诅咒进行可悲的,生命殆尽前的恶臭诋毁。眼下的,更何况儿童视线偏向纯真,不含杂质,只是纯粹的好奇,男人并不在意。

    直到那股视线越来越炙热,就像无形的绒毛,擦柔过自己乌黑锃亮的皮鞋,上身的大衣纽扣,搁在下巴的皮手套,自己的脸。显然,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的最久,克里斯对此有些莫名的无言,鼻间呼出一口气,唇也极其细微地抿了一下。

    洛得没有受到视线限制后就越发大胆起来,把人家从头看到尾,明明自己还是个外人,却把这个家的主人打量了个遍。刚发现这个大人长得真好看,睫毛长长的,鼻子挺挺的,而且嘴巴也很小!刚在心里感叹完,对方真动了动唇,洛得好像被迷住了一般,仔细看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嘴唇虽然薄薄的,但唇缝居然是粉红的,只是下唇渐变发白,和本身就白皙的皮肤融合在一起,要是不近距离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洛得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时候会咽口水,刚刚那么紧张都没有这样,也不是因为饿了,就是…就是…就是馋!

    克里斯察觉到身上的视线中断了,转过头,怎么脸这么红。

    洛得真的被自己脑子里的话吓到了,情绪直接写在脸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

    ……

    “洛得,过来”

    一道划破稀散泡沫的深沉声音把男孩错乱的思绪拉了回来,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自觉往对方面前靠近了。

    嗯,反应不慢。

    克里斯自小就是长辈仔细打磨雕刻的“成功者”是不修边幅的艺术品,虽然这么形容,但并不是关于传达美与情感,恰恰相反,祖父甩下严厉又冰冷的教鞭“克里斯,怎么能松懈?!”作为最完美的继承人,不应该松懈自己,克里斯重新端正了自己微倾的坐姿,忽视身体本能带来的不雅的状态。

    要做到事事游刃有余,把所见所闻汇聚成一道线,观察人的反应,推理出最正确的道路。不把情感倾泻,那是致命的弱点,舍弃属于人的软弱敏感,编织锋芒的羽翼,可以刺穿人性的鹰眼,克里斯,这便是你。

    穿行在各种宴会,要脸有脸要面有面,祖父痛快地往嘴里倒入大口红酒,每一口欢饮都是对自己孙子的自豪,老将为新磨练的利器欢唱!会场的各种装饰都奢华艳丽,秀红绸缎铺垫在长卷的乌木餐桌上,丰盛美味的佳肴盛满整片属于它的玫瑰红毯。

    克里斯指尖轻轻晃动手中的玻璃杯柄,少年的自己在红酒摇逸的透亮微波中十分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