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时候我的记忆停留在恍恍惚惚的懵懂无知中,初中时我因为跟人打架被迫停学两个星期,之后不受老师待见,除了恩贤之外没人敢亲近我,我得以抛开七情六欲努力学习,最终靠着我爸的关系、踩着扩招线进了区重点学校。

    决心从那时候开始学好的我,在升旗仪式的第一天却对某人动了心——谢语皓,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捧着国旗,目不斜视走向升旗台的模样,让我感觉他好像在闪闪发光。

    我也想起自己与恩贤、还有短暂做过我一年同桌的孝延说话,因为有过被孤立的经历,我对孝延极为同情,虽然他好像并不需要我这种自作多情,但他也确实很尽心地与我来往,他很快加入我和恩贤的小朋友圈里,我们三个成了核心成员。

    那时候的我,为了学习而缩小自己的朋友圈,虽然能够与班上所有同学交好,到最后,能说上两句真心话的,只有恩贤和孝延。

    我告诉他们,我对语皓的感情很深,是那种想要和他交往的冲动。

    恩贤鼓励我去和语皓说话,孝延一直未作表态,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大概也是在鼓励我:喜欢就去做吧。

    于是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给语皓写了封情书,向他倾诉自己的感情。

    那封我第一次、更是唯一一次写的情书,我还记得其中那些反复斟酌后写出来的字句:谢语皓同学,你好,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一定是他身上的光芒吸引了自己。我从你身上看到一种我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品质,是坚强、是坚持、是坚韧,可它们还藏着些许希望被捧在手心里的温暖。我知道,对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少年说:“我想保护你”,可能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谢语皓同学,我真的很想站在你身边,或许我只能做到在你背后支撑你,或许我的身高也不够高,或许我能力并不比你优秀,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在这样的青春时光里,做一件我大胆想做、而且经过一年半仔细思考后,才终于决定去做的事——我要向你告白!不过,语皓,这句告白,我想等到我们毕业了再向你亲口说出,我不愿影响你学习。来自隔壁班戴眼镜的白鞋同学的爱意。

    我没有透露自己的性别,只是说了一个十分普遍的外貌特征,但在那之后,我好像感受到了来自语皓的回礼。

    当年我尽力追逐名列前茅的语皓,他的成绩位列年级前二十,我连前百都进不去,分数只够二本线。我爸妈对我的成绩向来不会管得太严,他们倒是十分相信我的自律。

    高考前的压力迫使我向恩贤坦白自己心里的苦闷,我说自己喜欢上了男人,当然,我也会喜欢女人,我喜欢自强自立的女孩,恩贤对此不以为意,他说自己也喜欢独立自主的女孩但是不要太冷淡的。他甚至猜出,我是不是爱上了谢语皓,因为我看语皓的眼神简直甜得能挤出蜜糖来!

    我曾幻想过,如果我和语皓交往,我们会是一种怎样的相处模式?

    在这样充满青春悸动的梦中,许久没有发泄过正常生理需要的我,第二天起来就把精液射在了内裤上。

    是的,我想起了自己的梦和自己的感情,醒来后却好似一个旁观者,对语皓的感情只停留在“认识、且并不熟悉”的刻度上。

    我从床上起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我的枕头因为是刚买没多久,弹性还很足,也看不到有谁睡过的痕迹。

    洗漱完毕走出房间之后,完全清醒过来的嗅觉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煮什么东西的香气,耳朵也听到了煎蛋在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食物的味道,带着略微欣喜的情绪走向食厅,在厨房里看到语皓的背影。

    异性恋的婚姻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同性恋的婚姻大概就是爱人热饭暖被窝了吧。

    语皓端着煮好的挂面走出厨房,轻轻将碗筷放在我面前,我也不客气,招呼他也吃,他说自己的早饭在锅里,一会儿熟了就吃,话罢便转身回去,还给我加了一盘煎蛋。

    我满足地吸吸鼻子,等他从厨房出来,才和他一起开饭。

    问我会不会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厌倦?不,绝对不会,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平凡安稳地直到终点,或许偶尔兴致来了,会和爱人一起搞点小惊喜。

    只不过是一碗简单的面,他好像深知我的口味,不放葱、不放辣、少盐少油,清淡得跟病号饭似的,放的肉片是稍微涮一下就捞出,入口爽嫩。

    他还记得我不爱吃溏心蛋也不爱吃过焦的煎蛋边吗?

    这个人了解我的食性,已经不需要再磨合地理解我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