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着实一愣。

    他想,是所有被风言风语说骄横放/浪的人,都像段承宗和魏时雨这样做事不着调吗?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叫他这么琢磨不透,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的人。记住他这份人情——人情?!他们心里,他不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胡崽子吗,他居然配给皇子什么——人情?!

    那盘蜜饯又递到他眼前来。他迟疑着,又捻起一枚。

    “今年多大了?”

    他如实报了自己的年纪。

    “二十六郎果然和我有缘,”魏霖说,“我那时候,也是如你这般年纪。”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傻。但他只能这么傻乎乎地问魏霖:“什么?”

    魏霖的手向他胯下一拂。

    “对男人硬啊。”魏霖说。

    他猛地跳开,站在几步之外,瞪着魏霖。而魏霖只是,撑着脸,歪着头,把蜜饯的盘子放在腿上,从里面捡蜜饯吃。疏懒,含着笑意,又有种凌人的气势。端王那时候隐含的意思是这样:他的命令必须被执行。而魏霖隐含的意思则是:他的问题必须被回答。

    魏霖问他:“你想要男人吗?”

    你想要男人吗?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说。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好好想过。

    当天晚上,他又做了这个梦。他被蛇缠上,他就是蛇,蛇缠着他,他缠着男人。他不是蛇,蛇也不是蛇。那是一个男人,他的男人。

    他想要男人。

    他已经明悟他们要干什么。

    他还是大汗淋漓地醒来,这次不只有汗,跨间还有一滩又湿又冷的东西,小腹上回旋的战栗还没有随着梦醒尽数消散殆尽。他回味着这种余韵,忍不住又摸了过去。没有抚弄,只是把手放在那里,让灼热的手心煨着沾满湿冷精水的那条肉。

    几天后,他再次见到了魏霖。确切来说,他和身边年纪没差多少的侄子一起见到了魏霖,他侄子一见到魏霖就亲切地管堂叔问了声好,他还以为是因为侄子是尊贵的嫡出所以见魏霖见得多,没想到听魏霖和魏谅说了几句……他终于知道了私塾里大家传看的淫书到底是谁从谁手上得来传给大家的。

    起初,魏谅还并不乐意被他这个“小叔叔”知道,可是魏霖随便说了几句——就是说,让他魏弃之来经手这些比让他魏谅经手更好,最后真查出来,要罚也是罚魏弃之,你爹不会怪到你云云,魏谅就乐得派自己小叔叔去跟二十五叔一起“买点东西”去了。

    他想,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魏时雨口舌上的功夫值得他学习。但是接着又想,魏霖这么能说会道,却不出仕,和端王厮混,对端王的侮辱听之任之。可见,人的地位还是和自身的能力才华没多大关系,而是要看出身和志趣……

    “在想什么呢?”马车上,魏霖问他。他心里一紧,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揣摩着对方的心思……魏霖于是又说:“小小年纪,这样多思多虑,哪还有一点少年郎的血气。”

    他闻言,心里非常反感——魏霖不过也就比他大个十岁,一轮都不到,还是他同辈,凭什么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他没有血气?但是面上他只说:“堂兄教训得是。”

    魏霖却仿佛对他心里的抗拒十分了然,失笑几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片刻,马车停下,魏霖的随从递进来一个包裹,魏霖接过,马车继续行驶。魏霖把包裹给了他。

    他开始想:如果有哪个没事找事的下人过来翻他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