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乡起了大雾,雾气浓浓,木沉香守在门口向外张看着,厚重的夜色里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水汽里毛发上都结了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滚落到地。

    屋里面百里珩望着窗外。视野所及之处白茫茫一片,树冠已然被埋没,无风无月,湿漉漉的世界里,手里的弓微微发亮,混杂着一盏橘光,难得心里守住几许平静。

    他问木沉香:“外面是有东西么?”

    木沉香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白泽乡他幼年来过这儿,只道:“白泽乡上古时候住了神兽白泽,等他一走,早些年镇压的妖魔鬼怪便没有过去那样的安分。今年到了中元节了罢,奈何雨水颇多,这儿沼泽泛滥,不知道是不是古旧的禁制松动了,阴气太重。”

    “阴气一重,你说那些东西会安分么?等天明就好了。”木沉香没有当一回事,理论上他也是妖魔鬼怪。

    而百里珩作为修士对此深感不安,他说:“既然这样,那附近的老百姓岂不是要遭难?”

    木沉香咧嘴笑了几声:“你当人傻呢?下这么大雨,河里湖里水早就漫出来了,妖怪没来人就被水赶跑了。”

    说着屋里啪嗒一声响,俞秋生坐着的那张凳子歪道,她趴在地上睁开眼睛,一动不动。

    “没事罢?”

    百里珩几步跑过去把她扶起,撞见她呆滞的目光,便揉了揉方才摔倒的脑袋,询问:“是摔疼了么?”

    俞秋生梦里才从树上摔下来,气血上涌,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拿剑朝着自己砍了过来,而自己居然没有被劈成两瓣。

    她眼睛酸涩,自己摇摇头,背对着百里珩心里难受的堵起来。

    兴许是梦里梦外的时间不同,她的肩膀还好的,身体还康健的很。

    “做噩梦了?”听到动静,木沉香没有挪动身子,只是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清醒清醒。这外面可漂亮了。”

    俞秋生半信半疑,站在他边上,对比着身形后发现兽形的木沉香又变大了。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雾茫茫一片,站久了这发丝上都有水,你说的漂亮东西在哪儿了呢?”

    俞秋生瞪大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木沉香这个头方才将整个门都挡住了。

    他抬爪子指给她看,嘴里说:“这样皮肤,兴许在水里泡了几十年了,皱的像新生的婴儿,山里面有个鬼怪就喜欢在狐狸沼泽里捞这样的吃。咬在嘴里嘎嘣脆,酸水直往外冒。”

    “啧啧啧,看着像是很好吃。”他舔着嘴,露出雪白的尖牙。

    木沉香说罢,外面的雾气就散了一点,树后的湖泊上涟漪朵朵,串出来的溺水人的尸体都悬在树上,衣衫腐烂,五官难辨,要是在白天,那跟晒咸鱼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不害怕,可惜身边的俞秋生见识还是太少了,等见到水里浮起来的东西,刹那间被遗传的恐惧揪住心。

    那是一条粗壮的花蛇,鳞片斑斓,夜色里镶着一对猩红眼珠子,似乎是看到了他们,又似乎没有看见,径直盘在老树枝干上。品尝美味,一口一口,吞咬小老鼠似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俞秋生没忍住,一头埋到了木沉香的毛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