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款款走上天桥的时候,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昨天下班在地铁碰到的事情。她大步跨过最后两级台阶,目光沿着道路找一遍,果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大热天的,他坐在天桥上,仍旧一身灰色复古长衫,鼻梁上架了副中规中矩的墨镜。昨晚拿着的黑色雨伞被他撑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立在背后,整个人遮一半晒一半的。

    要说有多上心,其实也没有,无非就是他说的那句话刚好符合她最近的境遇而已。当然不是那句“我早算到我的脚会被你踩中”,是他下地铁时说的话。

    他说:“小姐近来厄运缠身,若不及时破除,恐生性命之危。如有需要,可来腾空路天桥寻我。”

    赵款款从小到大没有碰见过这类神棍,但她知道一旦有人这么对她说了,那一定是想骗她的钱无疑。她没有想过要靠算命来辟邪消灾,可今天办个事都这么巧路过,也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个鬼。

    她走到他摆的简陋小摊前停下,那简直不能称作摆摊了,就是一张白纸,拿马克笔写了两行短介绍,上下各压半块砖头。

    “测字50,测流年100。测字怎么个测法?”

    碰到生意上门,那人张口就来:“你闭上眼,先想一件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默数五秒,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第一个字就是了。记得,心要虔诚,不诚则废……”他巴拉拉半天,这会儿才觉得她有点眼熟。

    赵款款在他疑惑的“视线”下点了点头:“昨天地铁……”

    不等她说完,他就打断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踩我脚那个人。”

    “人。”

    “嗯?什么?”

    她好整以暇地站他面前,用目光指了指地上的纸:“测字啊。”

    “哦哦,测字测字,我差点忘记了。”他清清嗓子,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他的答案,“这个人字呢,代表的含义很多。一个人是人,男人是人,女人是人,小孩是人,老人也是人,你可以把它看作个体,或者当成其他的群体都行。但是从表面上来看,它是独体字,不存在多重结构,你写它的原因可能是最近对它产生了一点迷茫,忽然就看不懂这个字的意思了……”

    尽管他后面说得挺准,赵款款还是不免觉得他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他推了推眼镜,很正经地问道:“小姐,请问这是否符合你内心的回答?”

    “马马虎虎。”她找了一圈,没看见他的二维码,“怎么付钱给你?”

    “这个字是我送给你的。”他微微一笑说,“我想小姐过来应该不只是想测个字吧,你的心里还有许多问题和情绪,它们像山一样压着你,压得你喘不过气,你难道不想一一解开它们……”

    这回轮到她打断:“不想,谢谢。”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瞬,旋即努力跟她挽救:“那…我们算个流年?”

    赵款款转身要走。

    “50给你算次行不行,赏我口饭吃啊小姐。”他起了半个身子,一双长腿要弯不弯地缩在雨伞下。

    她想了想,退回他充满希冀的视线中:“如果不准怎么办?你这儿负责售后吗?”

    “负,必须得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