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体弱多病,不是发高烧就是尿血,我妈老是会带我去县城唯一的一家医院,以至于后来医生都记得我的名字。

    那年我被医生宣判了“死刑”,我妈抱着我双眼无神地坐在医院前面的青台阶上,看着来往的行人,而我的脸色越来越灰白,呼吸也开始急促,没有力气再支撑眼皮。

    路过的行人发现了我们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但是却没有人停留,可能是看出来我快死了觉得晦气吧。

    就在我感觉身体掉进冰窟冷的刺骨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一团黑影,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

    “这孩子是天阴命,且有巨大的机缘傍身,现在体格太差承担不起这份机缘,这有一个荷包让他戴在身上,可保他平安活到十八岁。”

    “等十八岁之后,是生是死,是机缘傍身还是重入轮回就看他的造化了。”

    在这句话说完,我的耳边传来女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有她越来越遥远的声音

    “给他改个名吧,叫空青吧。”

    从那年开始我改名成了江空青,那个荷包也一直陪伴到了我十八岁,那个女人的话语也随着年龄增长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消失。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戴了十三年的荷包红绳处突然断裂,我妈看着荷包上的红绳记起了那个女人的话,她颤抖着双手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早已褪色的荷包,泣不成声。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妈哭成那样,在我小时候生病几次病危的时候,在我父亲耍酒疯,疯狂打砸东西的时候,在他们离婚后他带了一群亲戚过来争夺抚养权的时候。

    我妈齐乔女士都是一脸坚毅站在我身前保护着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崩溃痛苦过。

    那天我妈没吃饭就回了房间,我一个人坐在昏暗的餐厅,看着吹灭之后冒着丝丝白烟的蜡烛,和早已凉透的饭菜,我就坐在那,听着房间里她再次响起的小声啜泣。

    我从回忆里抽离,掐灭手中早已燃尽的香烟,缓缓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供桌上摆放的我妈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她的表情是那么淡漠,像是早就预示到了自己的死亡。

    我的思绪再次飘走,回到了我退伍的那天。

    那天我穿着军装戴着大红花,拖着转了一下午买的当地特产,坐上了晚上五点回程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一遍一遍打着我妈的电话,没有一次打通,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疑惑与不安。

    直到后来,临近下车的时候,我接到了我妈手机打过来的电话,听着里面礼貌又冰冷的女声,我的心脏漏了一拍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一样。

    “请问您是齐乔女士的家属吗?”

    “对,我是她儿子,你是哪位?”

    “齐乔家属,我是永安县医院的护士,现在我代表急诊科室向您转告一个悲伤的事情,请您节哀,齐乔女士于二零一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在县医院急诊科因自杀抢救无果死亡,经医学检验证明,望家属节哀。”

    当我再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躺在冰冷的铁床上,盖着一层白布,我来不及摘下来的红花,成了这屋子里最艳的色彩。

    我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手里的特产掉落在地,那都是我们在电话里提及过的,那都是她想吃的,我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白布,看着她灰白的脸。

    痛苦让我说不出话,眼泪在我的脸上胡乱流淌,我在心里疯狂的质问:为什么要自杀?我们前几天刚打过电话,你还说等我回来要给我做一桌子菜,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哭到浑身无力跪倒在地,就在我即将喘不上气的时候,我突然在余光里看见铁床旁好像站着一个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