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起那日在长庚殿与太师对弈时,楚绯澜对姚翰的评价,道:“凡事凡物凡人,不懂变通,便不会长久。更何况人是最复杂的生物,方圆阴阳,心境瞬变。若一味用一种态度对待所有人,必然会遭到所有人一致的对待。姚翰铁骨铮铮,不惧强权,精神可嘉,可惜啊,说好听了是铁面无私,说白了,是迂腐不懂变通。如果真是杨司徒所为,那么姚翰,怕是没那么容易赢,还很有可能被杨司徒折上一折。”

    温时问道:“那……需要帮他吗?公子说过,广交朋友,多多益善,帮了他人,就会收获他人的感激。”

    苏陌玉摇摇头,直视着温时,道:“我再和你说一句,凡是无用之事,不必费心劳力。”

    温时思考了一会,道:“明白了。姚翰的性格,即使公子帮了他,即使心中感激,他也不会因此偏私。”

    苏陌玉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笑容来。

    “你让王瀚渊去查一查那桌拂姒为玥丹备的酒菜,再让王瀚渊查一查那个肖存庆吃过那桌菜中的哪几样。还要查一查毒药的来源出处,和拂姒有没有买过毒药的记录。再派人暗中去一趟肖存庆的家,密切监视,看他反应。”

    “是,属下这就去办。”

    温时走了之后,温池看了眼温时的背影,吞吞吐吐的开口:“公子……我……”

    苏陌玉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有话就说。”

    温池遂将事情说了出来:“公子,我发现,最近舒眉越来越喜欢找我和哥哥。”

    苏陌玉目光缓缓看向温池,想了想,调侃道:“你们长得好看,舒眉怕是看上你们其中一个了。”

    温池脸上有几分羞涩,却依然板着严肃,道:“不是。才……不是。她似乎很喜欢问我们去哪里了的问题。”

    苏陌玉想起,舒眉也问过自己,心下有几分怀疑,但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舒眉毕竟是陛下派来的人,注意你们的行踪也正常,你们好好的回答,不要被她发现端倪就是。之前舒眉背着陛下将玉瑶国的事告诉我,也算是于我有恩,只是到底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暗中的谋划,故而,有些事情,还是得瞒着她。”

    温池点头:“属下明白的。”

    苏陌玉站起来,拍了拍温池的肩,“不过,好在玉清殿里的眼线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我,而且我看这么久以来,这些眼线越来越松了,再加上我时常的赏赐,与宫人们渐渐熟络,他们也越来越听话。让他们退下就退下,也方便了不少。”

    温池撅着小嘴,两腮微鼓,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陌玉,可爱得很,像极了一只听话的小狗狗。苏陌玉揉揉他的头,笑着走了出去。

    走出殿门,迎面而来凉爽的清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衣袂飘飘,墨发飞扬,苏陌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感受着这股清爽,衣袖里被灌进了风,手臂和四肢都是凉凉的,将人心里的疲惫与阴霾一扫而空。

    他喃喃自语道:“算尽天下布筹谋,怎敌陋室一清风。非我谋乱乱自起,唯以戈伐……止寒锋。”

    事情果然如苏陌玉所料,当天晚上,一张纸条七弯八拐的加急送进了玉清殿。纸条上余初良语气恳切,希望苏陌玉能出手相助,帮拂姒脱罪,他愿结草衔环、鞠躬尽瘁来报答苏陌玉的恩情。

    而这边,王瀚渊按苏陌玉的吩咐派人一查,也果然发现了重大的问题。

    那桌子菜被当成物证,一直好好的放着,没人敢丢掉。王瀚渊派人偷偷的验过,证实那一桌子菜里有毒的只有桌上的一道松茸汁浸豆腐,颜如玉不少人都知道,拂姒不喜欢松茸的味道,从来不吃,而玥丹却很喜欢。又仔细盘问过肖存庆闹事时旁观的姑娘、下人与客人,证明肖存庆并没有尝过松茸汁浸豆腐,而是尝了两口五珍水晶脍和山海兜。因为按菜的摆放方向,肖存庆当时坐在了西侧,而豆腐放在最东边,所有人都看见他一边调戏拂姒,一边只夹了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并没有伸长筷去夹对面的菜。

    一个下人也可以证明,在肖存庆走后,拂姒命他们换碗筷的时候,桌上的松茸汁浸豆腐没有被动过,因为那道菜摆的很好看,豆腐丝形状如花,如果动了的话那碗菜的造型就会遭到破坏,完全能看得出来。

    接着王瀚渊派着去监视肖存庆的人也回禀了消息,说肖存庆虽然在家躺着养身体,可是从肖存庆熬的药渣来看,肖存庆喝的解药根本不能解毒死玥丹的毒药,也就是说,玥丹和肖存庆中的,根本就不是一种毒!这就更证实了肖存庆中毒和拂姒无关,那么杨司徒这么积极甚至急切的要让拂姒死,这份动机就很不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