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何喜,有何可喜──」

    仲夏的夜,繁星漫空,银月弯钩。

    闷热的风,悄悄吹响喧哗大城市里静僻的一角。

    男人一声不吭,闷头、且认命地驼着背上明显喝醉了的nV人一路走。

    分毫也不管脚上那双今天才从品牌专柜里带走,要价不菲的黑皮鞋,一脚一脚都踩进了下午一阵雨後,与落叶交杂在一起的泥泞里。

    那双让长夜染得深黑的眼睛似有似无掠了眼背脊上,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的nV人一眼。她没有阖眼,却就这麽睁着眼,失神地看着前方披着路灯仍显黑暗的长街尽处。

    他已经驼着nV人走了一段不少的路了,每一步都踩得格外仔细,深怕一个失足,连带着nV人都得遭殃。

    其实nV人,只有醉意三分,其余七分,皆是清醒。

    她并非不胜酒力,也并非不曾如同今夜这般放肆喝过。

    无论经历过什麽,她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无论是对人、对天、还是对自己。

    而今日这一句,想来已是她有生之年以来,最言重的一句了──何喜何喜,有何可喜──是她被男人驼的这一路上,唯一的一句。不是问句、亦不是肯定句。话音极轻,让人分辨不出她究竟是醒了还是没有。可是一字一沉,却重重都敲在了男人心尖上。

    可是男人,依旧沉默。

    後来,又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男人才忽然顿下脚步。看似临时起意,实则已经想了许多,就一如既往那般。

    他把背上的nV人放下来,动作不重不轻,然後缓缓转过身,再扶她站稳。nV人身高只足他x口,於是他俯眼望她,一时竟有些yu言又止。

    他从不如此的。

    nV人背光,神情溶在黑暗里,可即便眼下看不清,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两个人,nV人此刻的痛心,男人依旧分毫不差地一并感受得到。

    nV人一声轻叹,眸光穿过男人,又向长街尽处深深望去。

    男人双掌还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将她晃了回神,待nV人视线回到他眼中时,方才轻轻开口,向来冷清的嗓音,在此刻这样的夜里,竟显得有些温柔了。

    他说,「何喜,夜深、路长且阻,可接下来的路,如果你不走下去,没有人能够替你。」

    话音落,nV人无声而笑,可那笑容却委实令人高兴不起来,反倒令人十分心疼。